他策馬疾馳而過，穿過巷子，將追兵遠遠地甩在腦後。

“小九。”他懷抱著她，在她耳邊，低啞的聲音滾燙。

雨淋漓地下著，整個夜空被暴雨覆蓋，破敗的城隍廟中，天光燃起火堆，蘇九坐在角落裏，黑色的眼眸盯著天光，一語不發。

天光脫下身上的鬥篷，露出一身黑色的長袍來，他白色的長發蜿蜒及腰，坐在火堆前，道：“餓了嗎？”

蘇九靜靜地坐在角落裏，看著他，沒有回答。

天光起身，從懷裏掏出被紙裹著的油餅來，朝著蘇九走過去。

見他走過來，蘇九瞬間往後一退，手中劍凝聚而出，充滿警惕地看著他。

天光腳步微微一頓，目光顯得寂寞，幽幽地道：“你防我，防到這般境地了嗎？我若是要殺你，你以為，你還能平安地坐在這裏嗎？”他說著，繼續走過去，將油餅放在她面前，轉身離開。

蘇九沒有去拿地上的油餅，她靜靜地看著天光，他身上穿著的，是她師父的衣服，那一身黑色，是她師父最愛的顏色。

師父極少穿白色，只是偶爾的時候，才穿出來給她看看。

她從前覺得師父穿黑色顯得老氣，不夠漂亮，可是現在，她卻覺得，那一身黑色，只有穿在她師父的身上，才是最好看的，旁人穿在身上，都是一種褻瀆。

“你現在，是要扮成我師父的模樣嗎？”蘇九問。

天光垂眸撥動火堆，樹枝被燒得劈啪作響，跳起的火星落在他的腳邊，他道：“證道之時的我，與證道之後的我，從來都是一個人，沒有區別。”

蘇九道：“我的師父，不會對我刀劍相向。”

天光手裏的動作停下來，沈默地凝視著眼前的火堆，良久，道：“蘇九，天極境帝尊是我，天都城太子也是我，你曾說你喜歡我，可是你卻將你的喜歡分得這樣清楚，若我還是天極境的帝尊，若有一日我忘記了你，你是不是也要說一聲，這不是你的師父，你不愛了？”

“他若忘了我，我能守著他，護著他，能叫他重新記起我，就算記不起，也能叫他重新喜歡上我，可他沒有忘記我，卻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，變成了另外一個心性。”蘇九道。

天光道：“所以你要放棄他了嗎？”

蘇九沈默下來，垂眸看著地上的油餅，回答不出來。

窗外雨還在下，天光掐訣間，一道結界將整個城隍廟籠罩，他盤膝而坐，閉上眼睛，道：“睡吧。”

蘇九沈默地收回目光，躺下去，一整宿，她都在做噩夢，夢見烈火焚燒的貧民窟裏，女孩哭得撕心裂肺，求她救救她，求她救救她的弟弟妹妹。

可是一眨眼，她又夢見證道系統之中的人，那個她所熟悉的三界，變成了一個煉獄，身披白色戰甲的天暴，揮舞著霸刀，在凡間大開殺戒，所有的生靈在他的腳下，宛如螻蟻一樣，被碾碎。

噩夢之中，她痛苦地緊鎖了眉頭，手臂微微發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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